時間:民國七十六年四月八日下午二時
主席:蕭容慧(本刊資深編輯)
紀錄:林麗雪(本刊文字編輯)
出席人士:(按發言順序)
孫寶年(省立海事專科水產製造科畢業,現任海洋學院水產食品科學系主任兼研究所所長)
黃以功(文化學院戲劇系畢業,現任台灣電視公司首席導播)
黃光國(台灣大學心理系畢業,現任台灣大學心理系教授)
張大春(輔仁大學中文系畢業,現為專業作家)
張珣(台灣大學人類學系畢業,現任中央研究院民族研究所助理研究員)
登琨豔(屏東農專農藝科畢業,現任舊情綿綿企業公司負責人)
楊麗璇(台灣大學動物系畢業,現任台大醫學院助理研究員)
徐慧川(東海大學哲學系畢業,現任台育企業管理顧問公司企業中心主任)
凌德麟(台灣大學園藝系畢業,現任台大園藝系教授)
(編按:出席人的學歷為其大專畢業科系,非最高學歷。)
主席:謝謝各位在百忙中抽空參加座談。各位今天是我們社會中的熱門人才,不過當年卻都是畢業於所謂的「冷門」科系。這也正是請大家來的目的——將您求學、就業的心得和經驗,提供給即將畢業的學子參考。
根據高希均、蓋浙生、陸光等三位教授所作的「當前大專畢業人力運用之調查研究」結果顯示,大專畢業生在校時所讀科系是影響求職難易的重要因素之一。
一般說來,醫、商、工、教育等學科畢業生找工作費時較短且順利;其中教育與醫學科系尤其順利。但海洋、文、理、法、農等科系的大專畢業生,找工作較困難,尤以法學院與農學院為然。
各位都是由「冷」到「熱」的佼佼者,請踴躍發言。
黃以功(文化學院戲劇系畢業,現任台灣電視公司首席導播)(鄭元慶)
一語點醒自己
孫寶年:在進入所謂的冷門科系前,我可是一直就讀於熱門學校。
穿了六年北一女的綠色制服,成績一直不錯,自信能夠考上我比較喜歡、帶有文藝氣息的建築系,放榜時才知道我以科狀元的身分進了省立海事專科的水產製造科。這個志願是我胡亂填寫的,想都沒想到會考上。
記得開學第一天,全家遠征基隆陪我到學校,為我打氣。可是一看到又小又簡陋的校園,心裡就涼了半截。再加上當時政府「重農輕漁」,注意的是如何增加稻米產量,一般人關心的也是如何才能多吃一碗飯,吃不吃得到魚蝦貝介,是其次的問題,所以水產製造科真是相當「冷門」。想起在一女中的風光,突然身落此處,滿肚子的委屈。
起初,我很不平老天為何要我受這樣的挫折。但我生性好強,慢慢地重新檢討自己的讀書方法、個性等問題,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過去是仗著有點小聰明,隨便念唸書就足以應付學校考試。可是記得快,忘得也快,遇到聯考這樣大範圍的測驗方式,就不靈了。
當時水產製造科是以實用的技術做為教學重點,不過我的興趣偏好學術研究,對學校的課程並不滿足。所以自己找了許多書看,雖說涉取面很廣,但總覺學校生活沒有重點,好像隻為了混張文憑。
直到大四,我到基隆海事職業學校實習,見到一批在高中聯招考場失意的學生,他們大部分存著混日子的心態。做為人師,我就勸他們:考不上聯考,難道做人就沒價值了嗎?人生有很多衡量的標準,有的比高、有的比小……,為什麼要被一種尺度侷限,而否定整個人生?
就在這時候,我自己也豁然開朗。聯考不是人生最終的目標,更要緊的是下一步要走的路,而我已經浪費三年了。
我想再紮實地唸點書。至於念什麼,我覺得放棄已有的基礎,再從頭來過,雖不至於說是已百年身,畢竟可惜了大學四年。於是決定從本行出發,並在美國分別獲得食品科學、生物化學的碩士、博士學位。
黃光國(台灣大學心理系畢業,現任台灣大學心理系教授)(鄭元慶)
悠悠廿年,「冷」「熱」已異位
主席:孫教授曾以水產食品科學研究的傑出表現,獲頒十大傑出女青年獎;現在是海洋學院水產食品科學系主任兼研究所所長,不知道您如何勉勵系上學生?
孫寶年:我常把自己求學歷程的轉折,告訴同學,希望他們能夠珍惜讀書的機會,享受讀書的樂趣。
至於他們畢業以後的事,倒不需要我多操心。海洋資源對於地屬海島的台灣日益重要;隨著水產食品內、外銷量遽增,我們系上畢業生身價也水漲船高,大多能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。以轉系的情形來看,水食系已僅次於電子工程系,成為海洋學院中第二受歡迎的系,與過去的「冷」不可同日而語。
黃以功:「冷」、「熱」的確曾相互交迭著。我有一位學化工的朋友,以前在美國德州有份薪水很高的工作,現在化工沒落了,他也失業了,只好到加州再找工作。
以國內戲劇表演為例,以往最不引人注意、關心的舞台劇,在近幾年卻很熱絡。大型的表演團體、小型的實驗劇團陸續成立,各類的表演活動也終年不斷。
如果有「天生我材必有用」的使命感,又對這個「冷門」系有興趣,也許在全神貫注下,你會成為這一行很重要的人,因為你能強烈地感受有義務將「冷門」炒熱。
張大春(輔仁大學中文系畢業,現為專業作家)(鄭元慶)
不選擇的選擇
主席:廿年前,黃以功先生從文化學院戲劇系畢業。那時候台灣電視、電影、舞台劇等藝術表演媒體剛萌芽,社會上大多數人根本不知道念戲劇的人能做什麼,但黃先生卻闖出自己的天空。不但導過「第五牆」、「武陵人」、「遊園驚夢」等著名舞台劇;也編導過叫好又叫座的「秋天長天」、「天長地久」、「海角天涯」等電視連續劇;並曾榮獲最佳導播金鐘獎。能不能談一下您在學校唸書以及工作的奮鬥過程?
黃以功:當初收到聯考成績單,知道自己考上文化學院戲劇系時,其實不覺得這是冷門系。
對於在立法院當工友的父親來說,能榜上有名就代表黃家出了大學生,很有光彩。而且我高中時念的學校升學率不高,成績也不怎樣,能考上大學就夠開心了,那會計較它的「冷」、「熱」呢?何況戲劇系也是我衷心喜愛的。
那時文化戲劇系根本談不上設備,我們不懂什麼叫電視,就是電影機器也沒有摸過。但是很幸運地遇到李曼瑰、俞大綱等好老師,他們的教誨使我終生受用不盡。
在剛畢業的時候,我知道不管如何推薦自己,說自己多有才華,都是白說,因為根本沒有作品可以證明。因此,我對工作是不敢選擇,能做的都去做,我想情況再糟,也壞不過我父親吧!
當時戲劇表演中最冷門的是舞台劇,而我最大的夢想就是當舞台劇導演。從小型的耕莘劇團、藝術團契做起,到後來策劃大型的舞台劇;也拍了社教短片、導了幾部電視連續劇。我不放棄任何機會,努力去做,一直做得很開心。就因為這樣的精神,別人都願意給我機會試試看。
張 珣(台灣大學人類學系畢業,現任中央研究院民族研究所助理研究員)(鄭元慶)
一心想做官、賺大錢
主席:其實,再景氣的時候會有人賠錢,不過再蕭條時也是有人賺錢,環境固然會影響成敗,但個人的努力與否更重要。就我們知道,黃教授求學心態曾有很大的轉變,可不可以談談?
黃光國:坦白說,在得知考上心理系之前,我對心理系可說是一無所知。我媽媽十分疑惑地問我:「念完心理系,是不是到北門口擺個算命攤呢?」在大一課程結束後,我還是不太清楚心理學到底是什麼?
我生於醫生世家,小時候家人不斷耳提面命當醫生的種種好處;又常看到父親許多當官的朋友,拿著地圖買土地,神氣得很。所以當醫生或做官,就是我最大的志願。
那時候和我一起考進台大心理系的同學,大一時多在準備重考或轉系,本來有廿多位學生,到大二隻剩九位。我因為聯考經驗很痛苦,不想重考,而且大一微積分被死當,失去轉系的資格,只有無可奈何地留下來。
到了大二,成績突然轉好,並不是我對心理學的課有濃厚興趣,而是為「生財」。因為一學期六、七千元的獎學金,對我是很大的誘惑。
基本上,我念心理系仍存著「學優則仕」的心態。認為學位一拿到,當官、賺大錢的夢想就指日可待。
登琨豔(屏東農專農藝科畢業,現任舊情綿綿企業公司負責人)(鄭元慶)
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
主席:您有沒有考慮過,心理系的畢業生「當官」不太容易?
黃光國:當然有呀!所以畢業後,包括系上研究所,只要有試我必去考,也考上與本行較相近的社會行政人員高考,不過受訓期間的薪水一個月才五百元,當時還不夠做半件西裝,就對這條路死了心。想想要當官還是回台大念個碩士學位才是正途。
在心研所唸書的時候,劉英茂、黃淑真、楊國樞等老師年紀輕、書教得又好,我才慢慢發覺唸書還蠻像回事,稍微有一點為興趣唸書的意味。但是我還是拋不掉滿腦子做官夢,因此對將來的出路十分徬徨。
有位教中文的長輩以論語的一句話告訴我:「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。」他解釋,「弘道」是對自己所念的東西,能有獨到的見解和貢獻。若是一心想以學位來賺求名利,很難念出什麼名堂,也會很痛苦。他還說,也有讀醫科畢業的「養房子在關蚊子」(閩南語,生意不好,門可羅雀之意),再熱門的行業裡,也有人落魄;再冷門也有成功的人。一語點醒我想當官與醫生的「心結」。
對我人生目標的追求來說,接著在夏威夷大學攻讀博士學位的留學歲月,可說是一個「大破大立」的階段。
我跳開生長環境後,認真地思考中國知識份子的社會地位;又目睹一位比我年輕的夏大教授孜孜不倦地投入學術研究、發表一本本、一篇篇嚴謹的書籍、論文,內心十分羨慕。
這才深深體會:對中國社會最有貢獻的,大概不一定是當官者;重新探索未來的方向,我決定以研究、教授心理學做為終身的理想。
我回到台大心理系教書已有十一年,系上學生轉出去的比例仍很高,我經常將自己的心路歷程剖析給同學做參考。提醒他們:關鍵不在系的「冷」、「熱」,而在自己想投入的程度有多少?如果他們已經想清楚,真正對心理學沒興趣,我也會勸他們及早作轉系的準備。
張大春:黃教授所說的「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」對我來說,就是「系有冷熱、學有冷熱」。
楊麗璇(台灣大學動物系畢業,現任台大醫學院助理研究員)(鄭元慶)
系有冷熱,學有冷熱
從客觀環境來看,許多人擠破頭想念的,像電機、機械、資訊……一定是「熱門」科系,而中文、哲學系則卅年如一日地「冷門」。主觀上,就得看學得熱不熱。我自己在輔大中文系學得蠻熱的,四年總共修了一百五十多個學分,而一般文學院的學生只要修滿一百廿八個學分就能畢業。因為住在學校宿舍,晚上閒來無聊,還去旁聽夜間部的課,也廣泛地看各種書。
主席:在年輕作家中,張大春先生是相當受矚目的一位,有人認為他是國內最具潛力的小說家之一。可不可以請張先生談談,中文系的訓練,對您寫作的影響?
張大春:回憶十二年前知道自己上了輔大中文系,心裡樂得很;從小就希望我能念中文系的父親,當然是很高興啦!不過親友倒是很有愛心地安慰考上中文系的男生:「沒關係,將來可以轉系,要不然教書也是鐵飯碗。」
那時,父親跟我講一個故事。他說,有個動物園招考職員,不限科系,而且只要每星期天上班二小時。一位中文系的畢業生就去了,園方給他老虎皮,原來是老虎死了,要他扮老虎。但是第一次上班,招牌打出來,卻是「虎熊大戰」。看隔壁那隻熊大搖大擺地踱步過來,「老虎」嚇得要命,沒想到那隻熊湊耳過來:「別怕,我是哲學系的。」
其實父親只是要告訴我,再怎麼不行,總有飯吃。
坦白說,中文系的訓練,對我直接要吃的「飯」——創作,並沒有多大助益,而是在「冷門」系養成的「熱」學習慣,對我的幫助最大。
譬如,我對基因工程、核能、愛因斯坦的相對論、人腦結構、政治、經濟有興趣,就自個兒找書來看。如果在大學時代沒有接觸這些書,如今寫東西,再去找資料,不免就會有一點為文造景的毛病。
徐慧川(東海大學哲學系畢業,現任台育企業管理顧問公司企業中心主任)(鄭元慶)
自己開創自己
主席:過去三、四十年來,人類學系在國內都是「僅此一家,別無分店」,人類學的觀念一直不夠普及。張珣小姐不只大學念人類學系,還繼續念人類學研究所,現在中央研究院民族研究所從事醫療人類學的研究工作,是什麼因素,使您堅持在這個「冷門」科系、行業走下去?
張珣:念人類學系是緣分,聯考恰好考上的。其實,我在大一時,就曾考慮轉到比較有興趣的歷史系。一方面是學長的挽留;而且我對從許許多多奇風異俗與幾乎無法理解的習慣中,去體會那個民族內在的行為意義與法則的人類學研究,逐漸念出趣味,所以就一動不如一靜了。
從人類學的觀點來看,人與自然、人與人、傳統與現代之間有了困局,如果肯拋棄成見、虛心地面對自己和別的族群文化,才能思索困局妙方。其實人也是一樣,是自己可以塑形改造的。
至於結果完全是在於你怎麼想、如何做。而我給「冷門」系學生的建議,就是自己開創自己。
凌德麟(台灣大學園藝系畢業,現任台大園藝系教授)(鄭元慶)
此「藝」非彼「藝」
主席:從登琨豔先生的經歷,可以看到「開創自己」的典型。他畢業於農專,卻跑到東海大學建築系旁聽,以二年時間讀完四年的課;在建築界工作十二年,在頗有名氣時,又改行開了家時髦的休閒餐廳。可不可談談為何有這麼曲折的過程?
登琨豔:從小我就愛畫畫。初中畢業,因為屏東農專農藝科有個「藝」字,以為與美術會有關連,就去念了。念了之後,果真是不得了,原來農藝的「藝」不是在紙上揮灑,而是在土上耕耘,相差十萬八千里。
那時我很不想念下去,但是才十五、六歲的我,那知道可以重考、轉系這些事。雖然沒有翹過任何一堂課,不過每本書都被我畫滿同學眾生相,五專生涯也就這樣糊里糊塗地結束。
服預官役期間,是我人生的一大轉折。
我在國軍文化服務隊服役,同一個單位來自各大學的幾位「官」朋友給我很大的刺激,我才知道外面世界的寬闊。當時我的脊椎受傷,就留守部隊,日子難捱,沒事就拿他們的書來看,雜七雜八什麼都吸收。這是我第一次不在別人的壓力下讀書,也讓我初次領會讀書的快樂。就在那時,我決定鼓起勇氣朝我喜愛的藝術方面發展。
毛遂自薦當學生
退伍之後,我從實際工作做起。先在一家建築公司做描圖員,很認真地學習、工作,也就在那裡聽到了漢寶德教授的名字。我大膽寫信給他,懇求他讓我到東海大學建築系旁聽,沒想到他馬上就答應了。而第一次上漢老師的設計課時,他給我不錯的評語,讓我有信心,覺得自己也可以做設計工作。
在與漢老師工作的十二年間,我幾乎沒拿過一毛錢回家。記得有一次送回五萬元,母親還貼出私房錢,湊成五十萬元,好讓爸爸高興。
逐漸在建築設計界站穩腳步時,我又自立門戶。也由於這個決定的成功,父親才覺得我還能做點事。我選擇了中山北路三段的冷門地段,開設「舊情綿綿」咖啡廳,提倡「不只是賣東西,也是賣格調」。當時很多人覺得我有精神病,今天證明我的想法沒錯。我偏愛革新,這樣最容易成功,當然風險也大。
以我的例子來看,在學校念什麼與往後的事業,不一定有關連,只要瞭解自己的興趣所在,不斷培養這方面的能力,肯吃苦,終究可以闖出一番事業。
因為冷門,更需要我
主席:楊麗璇小姐是我們這座談會中,最年輕的一位,去年才從學校畢業。當初她以能上醫學系的高分考進台大動物系,讓很多人驚訝!為什麼您放棄人人羨慕的醫科呢?
楊麗璇:我的第一志願就是台大動物系,因為做一位生物學家是我終生的志願。
我知道做基礎科學研究的人,不能賺大錢,也可能終生沒沒無聞。所以我不斷請教雙親,想知道他們是不是希望我念醫科,結果父親告訴我:「做醫生一次只能救一位病人;研究基礎科學,若有什麼突破發展,可以造福許多人。」
動物系探求生命科學的奧秘,不斷有新理論出現。系上老師所開的課、國內外學者專家的論文,常常給我新的啟示。要做一位基礎科學研究者,大學畢業還不夠,所以今年夏天我將出國深造,感覺到離「我的志願」愈來愈近,心裡很高興。
我相信「行行出狀元」的說法,也從不在乎「冷門」、「熱門」,或許愈是冷門科系,愈是需要我。
我相信若有很大的興趣和決心,念「冷門」系、做「冷門」工作,仍然處處可挖掘到寶藏。不過,若沒有這樣的感覺,不如念比較實用、熱門的科系,在考慮到前途時才不會有太多的挫折感。
有權犯錯,但不貳過
主席:我們常聽哲學系的學生說:「念哲學好像什麼事情都能做,但也像什麼事情都不能做。」徐慧川小姐念哲學,卻在企管顧問這行中,創出一片天地。隔行如隔山,您是如何越過這座「山」?
徐慧川:哲學系畢業生在就業市場上大概是最不吃香的一群。在以「出路」決定所讀科系的現在,每個學校的哲學系學生重考或轉系的比例都相當高。記得我剛考上東海大學哲學系時,有兩位學長打電話提醒我到校該注意的事。他們不約而同地說:「要不要來?如果要來,放心好了,東海轉系方便得很。」
我沒有轉系。但因為有濃厚的憂患意識,大二就開始為就業作準備,努力地學電腦和念英文。雖然這在未來不一定用得上,但我覺得廿一世紀是電腦時代,每個人都應對電腦有基本瞭解,而加強語文能力一定是有好處的。
畢業之後找工作,挫敗感很深。翻開報紙的分類廣告,大部分的工作機會限商、外文、工科的學生。經過半年左右的等待尋覓,我才進入一家企管顧問公司當總經理秘書。
這份工作很忙碌,有非常多我沒學過、沒碰過的事情要處理,所以經常出錯、挨罵,委屈辛酸一肚子。不過我勉勵自己:「我是新人,我有權利犯錯,但是我要求自己不貳過。」
目前我在台育企管公司負責教育訓練的工作,這對我又是一項新挑戰。我儘量看書、與授課老師討論,也把每次排課、上課情形記錄下來,自己檢討。我覺得剛從學校畢業的人,事情第一次做不好,上司大概都還原諒,但記得不要犯同樣的錯誤。
誤打誤撞進園藝系
主席:台大園藝系概分蔬菜、花卉、果樹、園產處理加工、造園等組,以往造園是這些領域中,知名度最低、就業情形最不好的一組。但是隨著人們對生活環境品質要求的提高,造園設計人才漸漸吃香。凌德麟教授在卅餘年前就獨具慧眼,全力投注於造園,現在成為這行的權威,為什麼您當初義無反顧地投入這個不被看好的領域呢?
凌德麟:其實,我也是誤打誤撞呀!民國四十一年,各學校個別招生,我同時以第一志願考上台大園藝系和台灣工學院(今成功大學)建築系。因為小時候住四川鄉下,對農事有深厚的感情,所以就選了園藝系。
原以為園藝系是很詩情畫意的。念了以後才知道,要鈸土、抓堆肥、噴農藥……,要種出花果蔬菜,供人欣賞、享用,真是非常辛苦。
雖然誤上「賊船」,但是我仍盡力把每門功課念到八十分以上。大三,上了林樂建教授的造園設計,老師口才好、內容充實,讓我有了就是為造園而進園藝系的落實感。如今想來,一切都是因緣際會吧。
卅餘年前,能吃飽還是生活中的大事,水果、花卉都無關緊要,還談什麼庭園景觀?可是我喜歡,就走下去了,也從台大園藝系的技士、助教、講師、副教授升到教授。
最近三、四年來,造園這個被認為有錢有閒階級的玩意,「熱」起來了。甚至東海、文化大學都設了造園相關科系。以就業情形來看,在台大園藝系主修造園的同學供不應求,但是其它組別仍有許多找不到工作。
依照我個人的歷程來看,求學的時候我選了最被人輕忽、冷落的造園設計,而且以此為終生的工作。也因為我佔了機先,目前電視、報紙、雜誌社的記者、編輯有這方面的疑問,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我;有什麼較大的造園設計工程也會找我作顧問……,儼然成為「熱門人物」。這樣的歷程應該能給「冷門」系的學生很大的鼓勵。
主席:謝謝各位的發言,相信大家親身的經歷,能給剛畢業的年輕朋友,尤其是「冷門」科系的畢業生許多啟示,也希望他們能和各位一樣,未來從「冷門」爆「熱門」。